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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大禹送来了个小伙子,这是新的祭品,说是让他吃顿好的。

祭品小伙子看我脸色不好,还安慰我说:“有什么好担心的,我几个朋友还挺羡慕我的,虽然要饿四天,但能当一回主角,多有面子。而且还有机会吃好点儿。”

我问许大禹:“我有个问题,祭祀应该是大后天吧?”

祭品小伙子抢先给我解释道:“是这样的,当祭品其实是个苦差事,所以都会给些照顾——主要在吃喝方面,但祭品要在密室待四天,要是前一天吃得太饱,那四天之后密室就会臭不可闻。”他给了我一个“你懂的”眼神,“所以前一天只能喝点白粥,能大吃大喝的也就今天。”

许大禹拍了拍我的肩膀。“事情就是这样,这小伙子交给你了。”

“对了,祭品小伙,你叫什么来着?”我猛然想起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。

“就叫我祭品呗。”看起来小伙子还挺喜欢这个新外号的。

“那你想吃什么,只要库里有,我们都争取给你做。”我大方地说道。

其实存货来回也就那么几样……

祭品小伙说道:“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好吃的,不如就吃火锅吧。”

“哦!”我觉得自己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,“有眼光,小伙子,吃什么汤底的,库里存了各种底料。”

“当然是红汤,鸳鸯没有灵魂。”

我郑重地点了点头,从灵魂深处认定祭品小伙是个可造之才。

祭品小伙又对许大禹说道:“你就别走了,火锅要人多才热闹。有什么熟人一起叫过来吧。”

于是,许大禹把蒙和平、何莫他们都叫了过来。

没有毛肚、百叶、鸭肠、鸭血,我只找到了猪肉羊肉卷,泡发的木耳海带,还有我亲手发的豆芽菜,再加点五香豆干。蘸料有油碟、老干妈、牛肉酱。红汤在大锅里不断翻滚,看起来,这是一桌像模像样的火锅大餐。

我夹起了一个牛肉卷,在翻滚的汤汁里涮了几涮,蘸上香油,送进嘴里。

这可真是美味啊。

祭品小伙高兴地喊了出来:“还是要吃火锅啊!”

“小志,你怎么也在?”我问。

许大禹说道:“他和何莫在一块,我一起叫来了。”

“怎么,不欢迎我?”小志假装生气地说道。

“怎么会,之前多亏你照顾了。”我冲小志拱了下手,以示感谢,“你怎么会和何莫在一起?”

“我现在是何莫的搭档。”小志坦然地回答道。

“你也去打鱼了?”我问道,“我以为你是医生。”

“不是,我就是个打杂的。”小志解释道,“这不,我又被分配到搜寻组了。”

“搜寻组的伤亡多吗?”我有些担心庄晓蝶。

“还行,偶有事故,大概在百分之十。”小志说道,“不过我出去过这么多次,都没遇到事情。”

庄晓蝶还没回来,按小志的说法,她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。

“其实捕鱼也挺好玩的,越熟悉越觉得以前的渔民厉害。”何莫开始炫耀起了自己捕鱼的经历,“驾条摇橹船,说起摇橹船,划船也需要技术,光用蛮力只能在江面转圈。我们刚开始捕鱼,船上都要系根绳子,撒好网,捕了鱼,让岸上的人拉着绳子把船拉到岸边。不这样做,船可能顺着流水漂远了。”

“好了,好了,我们知道你辛苦。”蒙和平说道。

何莫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瓶红酒,兑上雪碧,喝了一大口。“以前我觉得环保什么的真是吃力不讨好,现在想来环保真是个好东西,钱塘江的水质好了,江鱼也多。”

蒙和平插嘴道:“天天在江边能看到大潮吗?”

“当然了,不过钱塘江大潮天天看也没什么意思,无非浪头高一点,不过大潮前后抓点小鱼小虾倒是不错,在清水里养净,炒了或者加笋干煲汤都很好。”

唐玄鸣对何莫说道:“别光顾着吃,看着点时间,别让大潮把你卷走了。”

何莫喝了酒,红着脸说:“不可能,我注意着时间呢。”

我见祭品小伙一直低头吃东西,没有说话。他和其他人不熟,我们聊得这么火热,倒是有些喧宾夺主了,明明他才是主角。

“四天还挺难熬的。”我向祭品小伙搭话。

“嗯。”祭品小伙抬起了头,“但不会有事的,这么多人都挨过来了,我当然也可以。”他对我说道,“只要多睡几觉,四天很快就过去了。”

他说得很坚定。

我没再深入这个话题,问他明天的安排。

“明天你想吃什么?”

“就白粥吧,如果有萝卜干就配点萝卜干。”

我问道:“萧山萝卜干?”

“那最好。”

我问:“你也是萧山人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祭品小伙为了更好的发展从萧山到了杭州市区。

“想回去啊,早知道就不出来。”祭品小伙叹了一口气,“可惜已经回不去了。就算回去也没有意义了。”

我也叹了口气说:“都是一样啊。”

我想他还是害怕的吧,作为一个末日的幸存者,被送进密室献给邪神,一定会感到害怕吧。之前他表现得那么开朗,落座之后却只顾着吃。有时候,无论有多少人陪在你身边,内心的痛苦也不会丝毫减轻。

第二天,祭品小伙喝完白粥就被送进了密室。

这是我第一次从头到尾见证一场四灵教的祭祀。

祭品会被关到箱子里,四肢都系上绳子,绳子另一端固定在箱子内。放置祭品的箱子有点像古埃及法老王的棺椁。

这样一来,就算祭品死亡,转化成丧尸,也不会到处乱跑,造成不必要的伤亡。

之后,他们会锁上门窗,离开房间,只留下两个人在门口护卫。锁不是酒店的门禁锁,听小志说,四灵教有个成员是锁匠,所以郑宏颖让他把所有门锁都换成了老式的机械锁,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。

祭祀的场所是一个密室。

四天很快就过去了,仪式结束那天,我就站在门口,许大禹和另一个教徒进入房间,我听到箱子打开的声音。

“小心!”这是许大禹的声音。

我挤进房间,看到了最坏的情况。

是祭品小伙,它张牙舞爪,正尝试攻击许大禹他们。

许大禹边上那人拿出了匕首,小心翼翼地接近祭品小伙,后者被绑着,就算转化成丧尸,力量大增,也不可能挣脱。

我知道他要干什么,相同的事情,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,不过是杀丧尸而已。

我问许大禹,他们会怎么处理祭品小伙的尸体。

许大禹告诉我,明天有人开车出去,会顺便带上尸体,找个僻静的地方丢了。

祭品小伙会被丢掉,如同任何一种无用的垃圾。

我该怎么祭奠他,在庭院内立块木牌吗?可又该写什么名字?

其他教徒像是已经忘记了祭品的死亡,继续着仪式,开始吃喝。

祭品小伙的死让我清醒过来。这个看似安全的四灵教并不安全,它像蛰伏着的野兽,不时择人而噬。不久前还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喝酒的人,一转眼却成了一具没人要的尸体。

祭品小伙死的当晚,我做了一个梦。

在梦中,我是一头硕大无朋的鲸鱼,游弋在广阔的海洋,却保留着自蛮荒时代起的所有记忆。

在记忆的源头,我还是个小小的细胞,为了生存,我不断进化,与同胞分道扬镳,越长越大,身体的构造也越来越复杂,从海洋走向陆地,可我贪恋海洋的舒适,再度回到安全、食物充足的大海,前肢渐渐变成薄而扁的鳍状,后肢退化,长出尾鳍。

等我回过神来,我已然是这里的王者。

我张开巨口正在吞食暖流中的鱼虾。一头暗红色的海蛇从下方跃起,它丑陋野蛮,用瘦长的身体箍住了我。

它的肌肉和骨架宛如滚烫的钢条,把我勒得越来越紧,我就快不能呼吸。

我一次又一次地从海面跃起,想要摆脱这个怪物……

我的头越来越疼,脑髓像是在燃烧,咽喉剧痛,身子麻木,我开始往海底沉去,幽蓝色的海水越来越厚重,光距离我越来越远……救救我!

我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,内衣已经被汗水濡湿,我做了一个噩梦,手里还抓着玩偶,看来我把它当作梦里的大蛇好好蹂躏了一顿。

这个鲸鱼玩偶还是庄晓蝶送给我的,它背后竟然被我撕开了一条缝,露出一块白布,上面还有字迹。

字迹娟秀,看起来是女性写的,这难道是庄晓蝶留给我的信息?

他知道我来了,我觉得他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。

我很想和你聊一聊,但没找到时间。我只能把一些我没来得及说的、新了解到的情况,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你。

玩偶被我拆开过,缝上后,没有系结,用力多搓几次,玩偶就会散开,我希望你能早点儿发现这封信。

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,郑宏颖是个神棍。他出生在一个神棍世家,他母亲就是本地一个“话仙婆”,号称观音转世,而他父亲是母亲身边的一个童子。

当时,他母亲就名声在外,据说每月只为三个人看相算命。有权有势的人都只能乖乖排队。

郑宏颖从小跟在母亲身边,耳濡目染,学到不少东西,但他一开始没有继承家业,而是进入了商界,他有读懂人心的天赋,但没有商业头脑。这表示他能骗到投资,但最后总是失败。无奈之下,郑宏颖只能回家,一开始他借母亲的名义,对外宣传自己是观音转世身的儿子,是观音菩萨的干儿子,能趋利避害,预知福祸。

有他母亲多年积累的人脉和名气,郑宏颖很快就闯出了名堂,无论是占卜看相还是做法事,他都干得得心应手,敛了不少钱。

随着信徒越来越多,郑宏颖手里的权力也越来越大——很多时候并不是靠他的神力,而是靠他的人脉。

那时,他与黑道白道都有交情。他利用卜卦告诉黑帮该选什么时间交易。当然,这不过是个噱头,实质上是售卖信息,上演了无间道。慢慢地,郑宏颖的名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多的人找他做法事,甚至有些公司聘请他担任风水顾问。

但他也有失手的时候,有一次,受到郑宏颖庇护的一个黑帮成员被抓。这让其他人怀疑郑宏颖的能力,认为不菲的顾问费打了水漂。

郑宏颖为了证明自己,试着做法。结果,下令逮捕黑帮成员的官员因为受贿被捕,他手下的案件也不了了之——黑帮成员得以免去牢狱之灾。

这让一大批人将郑宏颖视作活神仙,借着这层关系,郑宏颖甚至拥有了一定实权。

直到丧尸暴发,他从云端跌落——丧尸不会被他蛊惑,他就成了一个糟老头。

但度过迷茫期后,郑宏颖东山再起,他可能是得到了黑帮留下的资源,比如武器、药物……

他虽然是个神棍,但也是黑帮分子,做事可能没有底线,千万要小心。

不要轻举妄动,等我回来。

多远至天堂?

其遥如死亡;

越过山与河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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